第12章 德不配位

为了听昨夜的事，兄弟三人罕见地未选择骑马，反而套了辆府中最大的马车。

郁连矜瞪着一双八卦的眼神催促道：“快接着讲，六丫头如何回的。”

边一回忆起作夜发生之事，还历历在目，讲起来更是眉飞色舞、绘声绘色：“六姑娘那眼神睥睨，看着宁王与郁伊晴宛如凡土脚下泥，眉目间倨傲又矜贵，那毫不犹豫的笑容竟然和公子没什么两样。”

“六姑娘回怼他俩道，‘宁王与我分说有何用，不如去贵妃娘娘和陛下跟前说，再将今夜之事也一同讲与他们听。’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，”郁连释闻言笑倒在郁钦舒身上，又被郁钦舒无情地推开了：“好毒的嘴，那两人可是结结实实吃了个哑巴亏，在我们将军府幽会的事情怎么敢告到圣上跟前。”

郁钦舒倒是冷静自持，压下了嘴角的笑意，吩咐道：“边一，你一会儿让夙纪和赤影暗中护好六姑娘。”

郁连释疑惑道：“宁王殿下怕是不会这般睚眦必报吧。”

郁钦舒摇摇头：“郁六手法极端，宁王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样的闷亏，有些防备总比没防备好。”

毕竟在场三人，没有谁能比郁钦舒更知晓宁王的为人了。

蛰伏多年，为自己营造的痴情、不慕权势的名声早已深入人心，可无人知晓，这皮下是如何的冷血无情，睚眦必报。

——

这边。

淬波院内，郁蔚宁抱着手，看丫鬟为她挑出一套套大紫大红老气的丑衣服。

不仅如此，还试图用言语PUA她。

“这件深紫色的衣裳也只有穿在姑娘身上才能焕发它的光彩了。”

“京城中除了姑娘无人能将这件穿得这般好看了。”

“姑娘若是穿这身，怕是京中公子都要为姑娘倾倒了。就是那伊晴姑娘都比不上六姑娘您万分之一啊。”

......

感觉她这几个丫鬟走错赛道了，来当间谍真是屈才了，应该被发配到成衣店卖货的。

前几日，郁蔚宁也不出府，随意穿穿也无所谓，今日要出府了，这些丫鬟为了让她穿这丑衣服出门，连老东家都拉踩，真是尽心尽力。

想来原身可能也是在她们这一身身夸赞中，迷失了自我，日日穿这老气横秋的衣裳供那京中的官家小姐取笑。

余光中，藕粉色衣角一闪而过。

郁蔚宁嘴角微微勾起，问道：“你们真的这么认为？”

几个间谍频频点头：“自然是，姑娘容貌倾城，穿上这衣裳自有一番韵味，伊晴姑娘长相寡淡，衣裳也朴素，连姑娘你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。”

“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”的郁伊晴脸色黑如煤炭。

而那几个间谍见自己捧哏的话，被老东家听了个完全，顿时吓得像个鹌鹑似的，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
郁蔚宁抑制住嘴角的笑意：“姐姐跟这没眼力见的丫鬟置什么气，你们都下去吧。”

几个丫鬟得了赦令，连忙退下。

“郁蔚宁，你可有本事。”郁蔚宁气得胸膛之间剧烈起伏，看着她带着笑意的嘴角，温婉眸子下的恨意愈发浓烈。

郁蔚宁满不在乎地继续挑选着衣橱里的衣裳：“姐姐醒得这么早，怎么不多休息休息，沐浴熏香一下，多去去味。”

看着郁蔚宁捂鼻的手，郁伊晴顿时小脸煞白，抬手想嗅嗅手腕是否还有味道时，又知道自己被她戏耍了一通。

她昨日晕了不过半晌，醒来后便让贴身丫鬟替她打了热水，洗了足足两个时辰，又薰了一夜的浓香，哪里还能有什么泔水味。

郁伊晴重重地收回抬起的右臂，恶狠狠地道：“郁蔚宁，你也不要太猖狂，得罪了宁王殿下你以后能有什么好果子吃。”

“你以为有贵妃娘娘庇佑，抢了我入宫伴读的名额，就能高我一等吗？”

“德不配位，不该是你的，终究也要还回来，我就等着看六妹妹日后跌得有多惨。”

郁蔚宁冷笑，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，挑剔的审视中满是倨傲，看的郁伊晴心中有些发毛。

“雕月楼定制银凤玲珑红玉头面。”

“红玉是东海外的国域进献而来，三年也不过几块，但都在皇城之内，而唯有一块是被我父亲高价拍下赠与我母亲的。”

“姐姐身着这件衣裳，步履间轻盈似风，光亮之下亦如星光点缀。”

“其布料是五千两才得一匹的软烟罗。”

“还有这和田玉佩......”

话语间，郁蔚宁步步紧逼，逼得郁伊晴退无可退，背抵在屏风之上。

郁伊晴心慌：“你怎么知道......”

“是啊，姐姐是不是也纳闷，我这样乡下来的土包子怎么会这么识货，”郁蔚宁皮笑肉不笑，“伊晴要想人不知，除非己莫为。”

“你比我年长几岁，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。”

郁伊晴抬眸看着近在咫尺之人，她面容平静，漫不经心地敛眸，却有一种超脱众生，将她的一切都看透的慧眼，那比她还纤弱的身子，看起来却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害怕。

少女甜腻的嗓音响在耳侧，宛如恶魔低语：“姐姐说得对，我也想看看，究竟是谁德不配位。”

郁伊晴瞬间大脑一片空白，掐着手心让自己思绪恢复了清醒。

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，诗词歌赋也是手到擒来，京中倾心于她的男子数不胜数，她作何怕郁蔚宁这个土包子，不过是装腔作势，胡乱吓人罢了。

况且就算她看出铺子中银两的问题，又如何？

那铺子已被祖母划给她们二房，早已成她们府下的产业了，郁蔚宁再气愤也休想抢回去。

郁伊晴推开郁蔚宁，妄图以拔高的嗓音为自己增添气势：“你不过也就靠大哥为你撑腰罢了，二哥三哥五哥谁见你不厌烦，别以为你这几日出入五哥的院子了，就多了个靠山，五哥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懂规矩、性格顽劣之人。”

“再过几日，我兄长也要参加春闱了，必然能高中进士，祖母肯定会更喜欢我们二房。”

郁蔚宁将她的言外之意品了个透彻，待郁伊晴她亲哥中了进士，废物二房也终于有新的依靠，祖母偏心二房只会更厉害，她没有好果子吃的频次也只会更高。

一番狠话放下去，见郁蔚宁无动于衷，郁伊晴气得险些将手中的绢帕缴烂。

而后撂下一句狠话，便匆匆离开。

在踏出淬波院的那一刻，郁伊晴又恢复了以往温和恬淡的笑容。